在唐伯虎集子中翻到兩首除夕的詩,一首是:“紫煙塞屋罐鳴湯,兩歲平分此夜長。鬢影鬅鬙燈在壁,壯圖牢落酒澆腸。命臨磨蝎窮難送,飯有溪魚老不妨。掃地明朝拜新歲,吳趨且逐綺羅行。”其中一句“飯有溪魚老不妨”真是動(dòng)人。那時(shí)的溪魚常見,山中老叟扛一支釣竿,在溪邊坐上半天,應(yīng)該能釣得不少。現(xiàn)在溪魚珍貴了。在杭城找一間開化菜館或衢州菜館,點(diǎn)一道紅燒溪魚,往往所費(fèi)在百八十元。溪魚的確是比大魚鮮美,無可爭議。
唐寅另一首除夕詩,“柴米油鹽醬醋茶,般般都在別人家。歲暮清閑無一事,竹堂寺里看梅花。”這又令人歡喜。想到半個(gè)月前,我曾到黃巖訪委羽山,與章云龍老師一起到大有宮閑看喝茶。委羽山永明子道長仙風(fēng)道骨,與我等一同飲茶談天。大有宮清靜。后面有一間屋子,用作書畫室,見章容明老師畫梅花。
黃巖還有一口古井“梅花井”,為南宋淳祐年間黃巖南門鄭氏所筑。八百年前,方山南麓一帶的百姓喜植梅樹,方山南麓至十里鋪,古道兩邊梅花盛開,俗稱十里梅林,無數(shù)名人雅士曾行經(jīng)此古道。宋宣和年間,知縣王然在此建造“梅花亭”,南宋的狀元王十朋寫有《梅花亭》一詩。此“梅花井”,是黃巖古名井之一,至今井水清冽,四時(shí)不涸。
友人王祥夫小說寫得好,梅花更是畫得好。他說古人品花,梅為第一品。有一段時(shí)間,我見他天天都畫一樹梅花。有時(shí)一枝,有時(shí)兩枝。天天畫,可見他獨(dú)愛梅花。真梅花癡也。祥夫認(rèn)為梅花應(yīng)該小,瘦瘦小小,才見風(fēng)致。他嘗見有的畫家畫大幅紅梅,千朵萬朵擁擠在一起像是著了火,是不得梅花之真趣!他對梅花的看法,我自然贊同。我寫過一篇文章,《陪花再坐一會兒》,祥夫則說他要“陪梅花再坐一會兒”,且只希望一株,最多兩株,就那么靜氣地開著,他就那么靜氣地坐著。
陪梅花坐那么一會兒,坐著坐著,就到除夕了。過年時(shí),從山上扛一枝梅花回來,插在瓦罐里。汪曾祺文章里也寫過,“山家除夕無他事,插了梅花便過年”。如果自己能畫,畫一枝梅花來過年當(dāng)是最好不過。唐伯虎也喜歡畫梅花,他說:“對酒不妨還弄墨,一枝清影寫橫斜。”畫完梅花,唐伯虎的年夜飯里一定有一碗溪魚的。有溪魚,有梅花,一年一年過去又有何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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