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興歷代先賢像傳·張履祥 嘉興美術館提供

在嚴辰纂修的《光緒桐鄉(xiāng)縣志》中，細心的讀者就會有一個驚人的發(fā)現(xiàn)，某古人的名字在書中出現(xiàn)的次數(shù)特別之多。嚴辰甚至不惜打破一般方志的體例，在正文二十四卷之后，附錄了四卷《楊園淵源錄》，即此人師友、門人的傳記資料，而在正文中也專設了《人物志》之《兩廡先儒》一卷，講述此人之生平與學術，此外諸如祠墓、藝文等卷相關文章也是應收盡收了。

此人就是明末清初的大儒，著名的思想家、教育家、農學家——張履祥。張履祥，生于1611年11月5日，逝于1674年8月29日，字考夫，號念芝，桐鄉(xiāng)人，世居清風鄉(xiāng)爐鎮(zhèn)（今屬烏鎮(zhèn)）楊園村，故學者稱“楊園先生”，其著作后人編為《楊園先生全集》五十四卷。

當然，“高山仰止”于張履祥的除了嚴辰，還有許多人，比如康熙年間海鹽人張朝晉和余姚人陳梓，道光年間安徽桐城人蘇惇元，同治年間貴州貴筑縣人李春龢。特別重要的則是左宗棠，清同治三年（1864）任閩浙總督之時，為張履祥捐資修墓，并親自題寫墓碑“大儒楊園張子墓”，以及墓門對聯(lián)：“孝弟力田耕讀以外無二道，忠信篤敬程朱而后惟一人。”

關于張履祥一生的學行，也可以從此對聯(lián)說起。

上聯(lián)，關系到張履祥的兩部著作，一是《訓子語》，一是《補農書》。

先說前者，《詩經·蓼莪》有句：“無父何怙？無母何恃？”張履祥暮年得子，故而擔心來不及等到兒子長大成人，于是撰寫了《訓子語》一書，其中有“祖宗傳貽積善二字”“子孫固守農士家風”“立身四要：愛、敬、勤、儉”“居家四要：親親、尊賢、敦本、尚實”等，總計十二篇，共一百四十三條。

再看后者，早在清順治四年（1647），張履祥就曾將漣川沈氏所編撰的《農書》加以補輯，并且與家人一起講明其中關于農耕與蠶桑的技術。到了清順治十五年（1658），張履祥結合自己一生農業(yè)生產經驗，對沈氏《農書》不夠完備的地方加以補充，完成《補農書》。此書記載杭嘉湖一帶的農業(yè)技術、農業(yè)經營，非常完備，在太湖流域流傳很廣，是中國農書類的一部名著。“耕讀相兼”的思想貫穿其中，“能治生則能無求于人，無求于人，則廉恥可立，禮義可行”，耕與讀的結合，不是浪漫的“晴耕雨讀”，而是在勞動之中，自力更生，磨煉意志，修養(yǎng)品德。

下聯(lián)則說到了張履祥一生的品德與學問，父親給他取名為“履祥”，就是希望他將來能以元代大儒金履祥為榜樣，也即“希圣希賢”。

父親早逝后，母親教導說：“孔子與孟子也是沒有父親的孩子，只因為有志向上，便能做到大圣大賢。”年僅十五歲的張履祥參加童子試，就高中秀才。三十四歲那年，又前往紹興，拜師于晚明大儒劉宗周，老師教導從“誠、敬”二字下功夫。明亡后，他便放棄科舉，隱居鄉(xiāng)野，以塾師為業(yè)。后來將其對于程朱理學的研究，編撰為《備忘錄》，陸隴其曾稱贊此書“篤實，正大”。他還與友人呂留良一起傳播程朱理學，選刊刻了《二程遺書》《朱子遺書》等，在清代影響非常大，多年以后的學者都還以“天蓋樓”刻本作為學習理學的重要版本。張履祥“祖述孔孟，憲章程朱”，被其私淑弟子陳梓、祝洤等譽為“朱子后之一人”，又被浙江學政雷鋐稱為“理學真儒”，都是在說他是發(fā)展了程朱理學的大思想家。

再回頭說一下嚴辰，還有一個事情也值得大書特書，那就是在《光緒桐鄉(xiāng)縣志》中遴選了“桐鄉(xiāng)八景”，而其一即為“楊園瞻禮”，且有詩曰：

布衣祀兩廡，古今能有幾。

吾鄉(xiāng)得其一，楊園道在此。

墓畔建新祠，遠近來瞻禮。

妄欲附千秋，生壙營密邇。

清同治十年（1871），張履祥被朝廷批準后從祀孔廟。古今獲得從祀資格的圣賢一共只有一百六十多位，嘉興地區(qū)很榮幸共有四人：陸贄、輔廣、張履祥、陸隴其，唯一的布衣就是張履祥。同治年間，桐鄉(xiāng)官紳在張履祥墓園邊上新修了祠堂，引得遠近儒生前來瞻禮，往來最為勤快的就是嚴辰。嚴辰說：“死后聞道未為遲。”于是在張履祥墓園的邊上營建了“生壙”，即提前準備好了自己的墓園，這也就是“妄欲附千秋”的意思。

千秋不遠，人生苦短，宇宙浩渺，星光燦爛。也許一個人一生最為重要的就是找到可以感慨“蕭條異代不同時”的人，仰止之，私淑之，在其中找到自己前進的方向，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。

參考資料：張履祥著、陳祖武點?！稐顖@先生全集》中華書局；張?zhí)旖苤稄埪南榕c清初學術》浙江古籍出版社；張?zhí)旖?、徐金松等選注《張履祥詩文選注》浙江古籍出版社；張?zhí)旖堋⒂粽鸷曛稄埪南閭鳌氛憬嗣癯霭嫔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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