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莎娜·康布隆
1957年出生,1979年加入美國共產黨,現(xiàn)任美國共產黨聯(lián)合主席。
“同志,你好??!”
羅莎娜·康布隆在接受采訪時說出的“開場白”,讓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心中不由得一暖。她戴著一副簡樸的塑料框眼鏡,目光慈祥,聲音溫和而有力,看著就像一位閑暇時與家人視頻聊天的祖母。
作為一位加入美國共產黨40余年的老黨員,康布隆于2019年當選美國共產黨聯(lián)合主席。而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社會活動家,她的“斗爭故事”,要從一盒葡萄說起。
提起媽媽就落淚
對出身工人家庭的康布隆來講,加州的葡萄是她童年難忘的甜。
“我們一家人都很愛吃葡萄。每隔一段時間,媽媽就會讓我們去買一盒解饞。有一次,我和哥哥在去買葡萄的路上,聽到有人在談論,為了爭取人道待遇,加州的葡萄種植工人建立了工會,并宣布罷工。”在與家人討論后,大家一致決定:在工人罷工取得勝利前,一家人不會再吃葡萄。
“那時我還沒有讀過馬克思的著作,對很多社會議題也不了解,但我的第一反應是:罷工工人們的訴求是正當的,他們應該獲得與其付出相匹配的薪水!”康布隆說。
康布隆的性格,與她的母親密不可分:“我的媽媽是個非常獨特的人,她是墨西哥裔,幼年時父母雙亡,長年借住在親戚家。21歲時,她與我父親結婚。”
在外人看來,康布隆的媽媽美麗動人,爸爸帥氣英俊,兩人可謂是“天造地設”的一對,但事實并非如此:“我父親是家里唯一的男孩,他有8個姐姐,從小就被慣壞了,根本沒有責任心的概念。母親與他結婚后,經常被他拳打腳踢。有一次,母親的肋骨被他打斷了。那次家暴,讓母親身心俱傷,也促使她最終決定帶著孩子們離開這個家。”
帶著孩子們離開丈夫后,康布隆的母親搬到洛杉磯居住,靠做裁縫養(yǎng)活康布隆兄妹四人。那時,社會上對單身母親有偏頗的看法:“總有人認為我們兄妹四人之后肯定要走‘歪路’,因為他們認為單靠母親一人是沒法帶好孩子的。但媽媽最終證明是他們錯了!”
講到這里,康布隆不由得流下眼淚。隨后,她禮貌地解釋道:“不好意思,我一談到媽媽的經歷,就抑制不住感情。因為我真的非常以她為傲。我們當時年齡很小,大哥還患有唐氏綜合征。在那么艱難的情況下,媽媽都能堅持下來。你可以想象她有多厲害。”
擦干眼淚,康布隆接著說:“媽媽從來不把自己當成一個要靠別人養(yǎng)活的人。她一面含辛茹苦地把我們兄妹四人帶大,一面自學完成高中學業(yè),并成了一名職業(yè)咨詢師,幫助許多像她一樣的女人適應新的生活。”
康布隆說,媽媽的言傳身教,使她在生活中自尊自強,是非分明:“我從小就不喜歡裙子,而是喜歡工裝褲。我小時候和媽媽上街買東西時,總有游手好閑的人在我媽媽背后吹口哨,我就會轉過身怒目而視,那幫人就會消停一會兒。我的想法很簡單:你們怎么敢不尊重我媽媽?怎么敢對她這么粗魯?你們這么做是錯的!”
隨著康布隆一天天長大,她對社會的思考也不再局限于簡單的對錯,而是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的根源:“為什么媽媽生活得這么辛苦?為什么有人會在大街上流浪?為什么拉丁裔美國人這么窮困?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有窮人?”一顆渴望社會平等的種子,就此在她心中種下。而馬克思主義,是讓這顆種子生根發(fā)芽的甘泉。
斗爭艱難,前途光明
康布隆上高中時,美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。本來就熱心社會事務的康布隆經常參加各類學生活動,為社會正義奔走吶喊。一次偶然的機會,她從一位朋友那里得知,美國共產黨正在組織一個有關馬克思主義的學習班。她對此很感興趣,便報名參加了。
這一決定,改變了她的后半生。
在第一節(jié)課上,老師便解答了世界上為什么會有窮人的原因:“我記得他拿鞋舉例子:鞋的原材料并不昂貴,為什么商店里的鞋賣那么貴?因為這雙鞋凝聚了工人的勞動價值。但在資本主義制度下,工人勞動價值的絕大多數都沒能返到工人手中,而是成為了資本家的利潤。我立刻意識到,自己多年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很多問題就此有了答案。”
上完學習班后,康布隆就加入了美國共產黨:“我們學習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,唯物辯證法和歷史唯物主義。我認為馬克思主義對人類社會發(fā)展提供了科學的解釋。它不僅讓我看到人類社會進步的線索與動力,也讓我對人類社會的未來充滿希望。我相信我們能夠建立一個沒有貧困,每個人的才智都能充分發(fā)揮的新社會。”
康布隆沒有讓自己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停留在理論層面,而是將自己學到的知識付諸實踐。她很快發(fā)現(xiàn),在當時美國的社會環(huán)境下,她選擇的是一條高尚但充滿艱難險阻的道路。
美國宣傳共產主義思想的左翼刊物《工人日報》。
康布隆和記者提到早年組織的一場工人運動:她曾經在一個為殘障人士提供復健服務的機構工作。有一天,公司決定大幅削減員工的醫(yī)療保險,并宣布保險不會再涵蓋婦科醫(yī)療項目。“這一決定激起大家的普遍憤慨,此前公司已經制定了許多反勞工的政策,我們都忍下來了。但這件事徹底越過紅線,因為公司里的絕大多數員工都是女性。我們決定組織工會,發(fā)起罷工。”
對康布隆來講,這是一場振奮人心的運動:“我讀過的所有馬克思主義理論,在這一刻都變得鮮活。我在工會會議上提出許多有價值的建議,大家因此推舉我擔任工會的領導人。我的同事中有一些保守主義者,他們從沒讀過馬克思,也可能一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參加罷工。但在那個時候,我們所有人都團結起來,爭取我們的權益。”
但可惜的是,這場運動最終以失敗告終:“我們的雇主花大價錢,請了當時加州最著名的‘反罷工律師’。這多荒謬?。核豢习彦X花在保障員工的基本待遇上,卻愿意花更多的錢鎮(zhèn)壓我們的罷工。這個律師對我們展開了輿論攻擊,稱我們貪得無厭,只想從雇主身上多撈油水。”罷工者們努力與律師對抗,但由于對方掌控的社會資源實在太多,罷工以失敗告終,康布隆也因組織罷工而被公司開除。
這樣的失敗,在康布隆幾十年的斗爭生涯中并不是孤例,但康布隆沒有氣餒:“對于我們來講,失敗是常事。通過這些失敗的運動,我們對工人階級的生存現(xiàn)狀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也讓更多的工人意識到他們應當為自己的權利而奮斗。在過去的幾十年里,我們的運動既有高潮,也有低潮。斗爭的道路是艱難的,但我們始終保持樂觀,因為我們斗爭的方向是正確的。”
康布隆的樂觀,也與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成功密不可分。
“中國的發(fā)展給予我希望”
2019年3月,康布隆在美國左翼網站“人民世界”上發(fā)布了一篇題為《社會化醫(yī)療是什么樣?》的文章,講述了她在訪華期間,對中國公共醫(yī)療系統(tǒng)的體驗。
康布隆說,醫(yī)療改革一直是美國共產黨關注的重要議題:“我一直希望美國能建立起一個把患者置于利潤之上的醫(yī)療系統(tǒng),而中國的經驗證明這種系統(tǒng)是可行的。”
訪華期間,康布隆突發(fā)腎結石,在中國醫(yī)院接受了治療:“進入急診室后,醫(yī)生很快給我做了初步檢查,然后囑咐我去做CT檢查。我排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的隊后做上了CT。醫(yī)生看了片子后,發(fā)現(xiàn)我體內有一塊差不多5毫米的結石。他給我開了一份止痛藥,并提醒我未來兩周要多喝水,結石就可以自然排出。從進急診室到出院,整個看病過程用了差不多4個小時,花了我大約75美元(約合545元人民幣)。如果在美國,同樣的治療至少要花9個小時,很多檢查還需要單獨預約,我可能要花費數千美元。”
“在我眼里,這就是社會主義醫(yī)療系統(tǒng)與資本主義醫(yī)療系統(tǒng)的區(qū)別。為什么中國在公共醫(yī)療上能做得更好?就是因為中國的醫(yī)療系統(tǒng)把患者置于利潤之上。美國的保險公司經常告訴我們,這種公共醫(yī)療系統(tǒng)是不可能實現(xiàn)的,但中國證明這是可以實現(xiàn)的!”
康布隆告訴記者,自己到訪過中國4次:“我去過中國的城市和農村,參觀過當地的學校,了解到中國是如何實現(xiàn)消除絕對貧困的歷史性成就。對我來講,造訪中國最大的意義在于,中國的發(fā)展給予我希望,這證明社會主義是成功的。”
“想要在美國實現(xiàn)社會主義,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。幸運的是,美國越來越多的青年人正在接受社會主義的理念。100多年來,美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克服一個又一個挑戰(zhàn),正是因為我們始終和社區(qū)與普通人保持著緊密聯(lián)系。我總是和一些青年同志說,不要被困難嚇倒,要相信我們能夠‘積小勝為大勝’。我們都是通向社會主義道路上的一塊磚,只要我們堅定地‘鋪路’,美國社會終將迎來真正的變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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