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，一則患癌教授拄著拐杖授課的帖子在社交媒體上引發(fā)關(guān)注，這位教授是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的朱銳。
4月9日，距離晚上第一節(jié)課還有半個多小時，中國人民大學立德樓的一間教室里已是座無虛席。陸續(xù)到來的學生還在不斷地從隔壁教室搬來椅子，有的學生甚至直接席地而坐。這門課是《藝術(shù)與人腦》，授課老師正是朱銳。
“沒想到今天來了這么多人，我相信大家過來的一個主要原因，是我在這么一個特殊的健康狀態(tài)下還在教書。”18時，拄著拐杖的朱銳準時出現(xiàn)在課堂上，戴著厚厚的毛絨手套、圍著圍巾，身形瘦削卻精神十足。他清了清略顯嘶啞的嗓音，繼續(xù)說道，“這樣狀態(tài)的我如果真的激勵到了大家，我覺得很高興，也很自豪。”
在本學期的第一節(jié)課上，朱銳就告知學生，自己是一名癌癥晚期患者，正在接受化療，每次需要服用大量止痛片才能授課。他在疾病面前的豁達、對藝術(shù)的追求以及在課堂上展現(xiàn)出的生命力，不斷感染和震撼著學生。在9日清明節(jié)后的第一堂課上，不少外校學生也慕名趕來聽課。
簡單的開場白后，朱銳順便解釋了自己在第一節(jié)課便告知學生自己身體狀態(tài)的原因：“你們畢竟是孩子，我不太清楚，你們是不是接受得了課堂上突然發(fā)生什么事，也擔心會不會給你們留下什么陰影，所以我其實是希望自己的坦白能勸退一些學生。”話音落下，課堂氣氛輕松了下來，有學生會心一笑。“沒想到，大部分學生還是留了下來……這節(jié)課至少到目前上得還是很好，給了我自己很大的鼓勵。謝謝大家！”
掌聲之后，朱銳面向?qū)W生擺擺手，“下面大家不用鼓掌，我們就正常地上課……”一個半小時的課程里，有講解、有對談、有討論，朱銳始終神采奕奕，說到興奮處眼睛里閃著光。
課堂上，當被學生問及藝術(shù)所追求的“真”究竟是什么時，朱銳回應(yīng)，“真”是一種能動的自然。“如果我們把生命當作一種生生不息的能量，它就是能動的自然，就是一種至善至美的真。”停頓之后，他接著說道，“疾病從來不是我們需要去關(guān)注的東西，來了，我們?nèi)?yīng)付就可以了。”
在擔任課程助教的博士生趙海若看來，類似關(guān)于生死的思考貫穿在朱銳的課堂里。“朱老師說，學哲學最大的收獲是讓他不再恐懼死亡了。”他曾在課堂上說，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倒在了課堂上，希望學生們不要為他悲傷，而要為他感到驕傲。
“朱老師一直擔心自己的狀態(tài)會影響學生，所以總是盡量傳遞正面的內(nèi)容。”人大哲學院辦公室教職工李京徽說，在圍巾和手套之下，藏著的是朱銳接受治療的痕跡。“他擔心有學生看到會覺得不舒服。”前幾次課堂上，朱銳還向?qū)W生們分享了一個“好消息”：以后再也不會因為化療耽誤上課了，因為化療停止了；不是因為病治好了，而是因為化療沒用。“他笑著說出這樣的話，讓我們覺得特別難過。”
人大哲學院院長臧峰宇也來到課堂。在朱銳患病之前，臧峰宇就曾聽過他的課。“雖然身體狀態(tài)不同，但是他在課堂上迸發(fā)的熱情同樣有力量。”臧峰宇說，患病之后，朱銳提出繼續(xù)上課，因為他希望把時光奉獻給學生，更多地傳遞哲學的思想力量。“朱老師讓我們看到了一位哲學學者面對生命現(xiàn)實時所具有的勇氣，也讓我們看到了努力踐行教育家精神的情懷。”
銳評：
向死而生是哲學教育，也是人生修行
朱銳不是明星老師，他研究的神經(jīng)哲學、心靈哲學、神經(jīng)美學等也是小眾領(lǐng)域，可他的哲學課為什么吸引了這么多學生？
答案就是：作為一名老師，朱銳喜歡這份傳道受業(yè)解惑的職業(yè)，喜歡跟學生在一起；作為一名晚期癌癥患者，他對即將到來的死亡非?；磉_，帶領(lǐng)學生思考生命與死亡的意義。
身體已經(jīng)極度虛弱，還全身心地投入教學工作，鞠躬盡瘁只為傳授知識，這樣的老師怎么可能不受尊敬？朱銳上課時戴著圍巾和手套，第一節(jié)課就說明自己的身體狀態(tài)，種種細節(jié)都展現(xiàn)出他對待教學工作的一絲不茍，對待學生的親切隨和。
面對癌癥，一般人都會恐懼害怕，可朱銳的勇氣和智慧幫助他能夠直面死亡。學生們面對這樣的癌癥患者，能夠直觀感受到躍動的生命力，吸收到強大的能量，促使自己審視生命，珍惜當下。“疾病從來不是我們需要去關(guān)注的東西，來了，我們?nèi)?yīng)付就可以了。”簡單明了的話語卻蘊含著深刻的智慧，在這樣的課堂里，學生收獲的不僅是哲學知識，更是在領(lǐng)悟何為人生。
如何面對疾病、面對死亡是每個人的必修課，大學校園里應(yīng)該多一點這樣富有哲學意義的生命教育課。因為當人有勇氣面對死亡時，可以更加熱愛自己的生活，珍惜生命的每一刻，珍惜每一個愛你的人。向死而生，是哲學教育，也是人生修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