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是新聞、閑談，還是書本、試卷，但凡講述“河西走廊”“絲綢之路”歷史，百分之百無法繞過接下來要提到的這個名字。而我們一張嘴，西瓜、葡萄、石榴、核桃、芝麻、香菜、大蒜、胡蘿卜、黃瓜……不少西域美味傳入中原，也正是得益于他的“鑿空”之功！

跟著央視新聞《“縣”在出發(fā)》打卡甘肅，今晚，順道拜訪一下“絲綢之路開拓者”“堅忍磊落奇男子，世界史開幕第一人”——張騫。

01

要說張騫，還要從他身處的朝代說起。

公元前201年，一支匈奴騎兵突然包圍了馬邑城（今山西朔州），隨后又南擾太原。剛剛統(tǒng)一全國的漢高祖劉邦親自率軍營救，不想?yún)s被困在冰天雪地的白登山七天七夜。雖然軍中猛將謀士如云，“馬上天子”久經(jīng)沙場，卻險些全軍覆沒。

白登之圍是漢匈正式交鋒的第一戰(zhàn)，竟以如此慘敗的結(jié)局而告終，這是漢高祖劉邦始料不及的。為了休養(yǎng)生息，劉邦只能被迫采取屈辱的和親政策，同時每年還要源源不斷地送給匈奴大批生活物資。

02

無奈的屈辱延續(xù)了五代皇帝，到了漢武帝劉徹這里，年輕的他決心改變這一切。就在他登基不久，從一名被俘匈奴軍官那里，得到了這樣一條情報：

當時河西走廊形勢混亂，匈奴單于進入河西走廊后，殺死了月氏的領(lǐng)袖，甚至把他的頭顱做成酒器。新的月氏王渴望報匈奴的殺父之仇，卻力不從心。于是，月氏人只好向西遷徙。

劉徹覺得這是個絕好的機會。假如能聯(lián)合西域的月氏，形成東西方向的聯(lián)合夾擊，必定可以打敗匈奴。

遺憾的是，在年輕的漢武帝麾下，幾乎所有謀臣武士對遙遠的西方世界一無所知。

03

當時漢人只知道，向西渡過黃河之后，有一條河西走廊可以通往西域。

一個解除來自北方匈奴威脅的戰(zhàn)略構(gòu)想被提上日程，漢武帝決定，公開招募愿意冒險出使的人，穿過河西走廊，前往西域去說服月氏部落，與他們東西夾擊趕走匈奴。

但是，作為此時中原通往西域的唯一交通要道，河西走廊被控制在匈奴人手中，而且月氏西遷后的下落也無人知曉。更令人擔憂的是，也許出使的人還沒有走到西域，就會被匈奴人殺掉。

一個能擔當此重任的使者，不但要具有靈活機敏的外交手段，且需赴湯蹈火的大無畏精神、百折不回的成大事的素質(zhì)。

04

這時，孤勇者站了出來，他就是張騫，陜西城固人。

張騫是漢武帝首創(chuàng)察舉制之后被推舉出來的孝廉，且剛剛成為宮廷中的侍從官，也就是漢武帝的宮廷侍衛(wèi)、朝廷行政事務見習官。他覺得出使西域是個建功立業(yè)的好機會，也是一件對中原具有重要意義的事。

漢武帝不僅親自為張騫挑選了勇士隨行，還讓一個歸順的匈奴人，名叫堂邑父，給張騫做向?qū)Ш头g。

臨行前，漢武帝在甘泉宮隆重接見了張騫。張騫鄭重地從漢武帝手中接過象征授權(quán)的符節(jié)，率領(lǐng)使團，一路向西。

這一年，公元前138年，他們都很年輕，劉徹19歲，張騫27歲。

05

來到河西走廊茫茫戈壁時，張騫和他的使團距離長安已經(jīng)上千公里了。

對于長期生活在富庶漢中平原上的他們來說，盡管對于穿越這條通道的艱苦與險惡有著充足的心理準備，但隨著日漸深入，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：

戈壁堅硬，黃沙漫漫，陽光熾烈如火一般燃燒，走上很遠才能看見一片綠洲和稀疏的人煙。然后又是荒漠、戈壁，勁吹的風沙鋪天蓋地，危險無處不在。

一個平靜的午后，在炎熱的戈壁灘上，伴隨著呼嘯聲，剽悍的匈奴騎兵沖到了眼前。沒有任何懸念，張騫和他的使團被俘虜了。（劃重點：張騫第一次被俘）

06

當時的匈奴王軍臣單于得知張騫打算前往月氏部落之后，陰沉著臉對張騫說，月氏在我們的北面，你們漢人怎么可以擅自從我們領(lǐng)土上過去呢？要是我們穿過你們國家去南方的越國，你們會同意嗎？

張騫做好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準備，但匈奴人沒有殺掉他。他們希望能從張騫口中套取更多關(guān)于漢朝的情報，并試圖說服他和他的使團為匈奴效力。張騫拒絕了。

07

張騫的不合作與不妥協(xié)，導致他長時間失去自由，被匈奴士兵軟禁。不過，這給他提供了一個近距離熟悉匈奴王朝日常生活與軍隊備戰(zhàn)的機會。

匈奴人漸漸放松了對張騫的戒備與管制，這或許與他的性格和為人有關(guān)，據(jù)司馬遷在《史記》中的描述，張騫“為人強力，寬大信人，蠻夷愛之”。

經(jīng)由單于撮合，張騫還娶了一個善良的匈奴女子，盡管歷史典籍里沒有記載他們的情感故事。

08

公元前133年春，張騫出使西域的第五年。漢武帝失去了耐心，決定不再等待張騫使團的消息。他召集群臣，就如何應對匈奴的戰(zhàn)略進行廷議。這次廷議中，文武大臣們一致同意，停止執(zhí)行先帝們奉行的防御戰(zhàn)略，反擊匈奴。

漢武帝劉徹計劃親率30萬大軍，以和親為誘餌，在馬邑圍剿前來迎親的匈奴部隊。

雖然這次被稱為“馬邑之謀”的軍事行動由于消息泄露而被迫中止，但漢朝自此揭開了對匈奴戰(zhàn)略反擊的序幕。

09

公元前129年，當匈奴又一次對漢的北方發(fā)起襲擊時，漢武帝決定，派出四路大軍回擊匈奴。

這是漢帝國面對匈奴襲擾的第一次全面反擊。四路大軍中，一路無功，兩路折損，唯獨車騎將軍衛(wèi)青領(lǐng)銜的一支，出其不意地深入險境，直搗匈奴祭天圣地，在漢朝歷史上首次俘虜了匈奴將士近千人。這就是名噪一時的“龍城之戰(zhàn)”，漢武帝感到振奮。

另外三路大軍的失敗，卻讓漢武帝陷入沉思。對于匈奴的不了解和缺乏必要情報，成為了更加迫切的問題。

10

至此，張騫已經(jīng)在匈奴的監(jiān)管下生活了九年。九年時光，是否足以磨滅一個人的雄心壯志？

一個平常的日子，張騫帶著自己的隨從堂邑父，像往常一樣外出打獵，實則穿著胡服，穿越匈奴人關(guān)卡，一路狂奔。他并不是要回長安，而是選擇了繼續(xù)西行，完成自己的使命。

他們接下來要穿越的是塔克拉瑪干，世界第二大沙漠，時而飛沙走石，時而熱浪翻涌。今天的我們依然無法想象，張騫是如何在強大的信念支撐下，橫穿大漠，翻越帕米爾高原，來到大月氏的。這相當于從今天的內(nèi)蒙古，走到中亞的烏茲別克斯坦。

當大月氏王見到這個來自遙遠中原的漢人時，他格外驚奇和欽佩，但對漢武帝聯(lián)合攻擊匈奴的提議并不感興趣。他告訴張騫，大月氏部落在此安居，無意東還。

11

盡管張騫有些失望，但他依然覺得不虛此行。他途經(jīng)大宛、康居、大月氏、大夏等西域數(shù)國，足跡遍及天山南北和中亞、西亞各地，深入了解了西域社會。這里人們的風俗習慣以及草木、畜產(chǎn)都與中原不同，更有一種名為汗血寶馬的優(yōu)良馬種，高大俊朗，絕非中原所見。

如果能夠打通河西走廊這條溝通漢帝國與西域的咽喉要道，中原與西域的貿(mào)易往來就可以暢通無阻，漢帝國的視野也將更加開闊。帶著這樣的想法，張騫決定盡快返回長安。

12

為了避開匈奴控制區(qū)，張騫改變路線，打算通過青海羌人地區(qū)，迂回北上返程。時運不濟的是，此時羌人已淪為匈奴的附庸，張騫，再次成匈奴騎兵的俘虜。（劃重點：張騫第二次被俘）這一次，他認為自己必死無疑。

令人意外的是，匈奴首領(lǐng)還是寬恕了他。及至軍臣單于病逝，張騫抓住機會，再次出逃。這一次，匈奴妻子也和他一起踏上了東歸行程。

從甘泉宮出發(fā)那一刻算起，一個13年來杳無音信、幾乎被遺忘的男人，突然像穿越時空一般活著回來了。當年出使的一百多人使團，如今回來的也只有他和堂邑父、匈奴妻子，去時英姿煥發(fā)，今已飽經(jīng)風霜，不知當這個男人再次望見巍峨長安城時，會不會感慨到唏噓不已？

總之，公元前126年，張騫從遙遠的西域神奇歸來，京城為之轟動。

13

張騫帶回西域地圖和眾人從未見過的植物種子，他將西域諸國豐富的物產(chǎn)、奇異的風俗，以及山川地貌，向漢武帝和眾大臣做了詳細匯報。

張騫13年起伏跌宕的出使經(jīng)歷，對漢而言，無疑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地理大發(fā)現(xiàn)。這位探險家的獨特經(jīng)歷及一番域外奇談，立刻引起漢武帝的強烈興趣，并被史官司馬遷收錄在《史記·大宛列傳》中，成為后人了解西域最寶貴的資料。

司馬遷稱贊張騫通西域的壯舉有“鑿空”之功，絕非妄言。張騫的所見所聞讓地處亞洲東部的漢人視野大開，他們的目光已經(jīng)可以越過巍峨的崇山峻嶺，穿過河西走廊，看到中亞南亞，一直到羅馬帝國，一切都顯得那么真實，那么振奮。

14

三年后，公元前123年，漢武帝命張騫以校尉軍銜跟隨衛(wèi)青出擊漠北。

張騫熟悉匈奴軍隊特點、具有沙漠行軍經(jīng)驗和豐富的地理知識，為漢朝軍隊做向?qū)?，指點行軍路線和扎營布陣的方案。司馬遷在《史記》里寫道，張騫“知水草處，軍得以不乏”，確保了戰(zhàn)役的勝利。

戰(zhàn)后論功行賞，漢武帝封張騫為“博望侯”。“博望”，是取其能“廣博瞻望”的意思。張騫不辱使命，河西走廊也因此記住了這個堅忍不拔的探路者。

15

不過，載入《史記》，封侯賜金，一馬平川這時還不是故事的結(jié)局，傳奇不是這樣寫就的，歷史交給張騫的使命還未完成。

公元前121年，張騫因貽誤戰(zhàn)機，被免去博望侯，貶為庶民，瞬間從巔峰滑落谷底。

此時，處在巔峰的是霍去病，歷經(jīng)三次河西之戰(zhàn)的霍去病和他的精銳部隊縱橫馳騁，終于全線打通了河西走廊。這一年，漢首次設置武威、酒泉兩郡，河西走廊并入中原版圖。

已淪為平民的張騫念念不忘國事，就其熟悉的西域形勢，向漢武帝提出了“斷匈奴右臂”的策略。

公元前119年夏，為徹底翦除匈奴，鞏固河西戰(zhàn)果，衛(wèi)青和霍去病各帶一路大軍，發(fā)起了規(guī)?？涨暗?ldquo;漠北大戰(zhàn)”。霍去病的部隊在全殲匈奴主力之后，一路沖到被匈奴人視為圣地的狼居胥山，并率大軍進行了祭天儀式，“封狼居胥”就是這么來的。

從此，匈奴再也沒有能力和漢朝進行大規(guī)模的作戰(zhàn)。

16

西去的障礙掃清了，也就意味著機遇的大門打開了。

公元前119年，漢武帝再次征召張騫，第二次代表國家出使西域。

被任命為中郎將的張騫，率領(lǐng)一支300人的龐大使團，攜帶絲綢、瓷器、茶葉和牛羊幣帛等財物，浩浩蕩蕩地向西域進發(fā)。

西方的音樂、舞蹈、繪畫、雕塑、雜技自此紛紛進入中原，我們今天熟知的葡萄、胡蘿卜、石榴等瓜果蔬菜，以及駱駝、獅子、鴕鳥等物種，也陸續(xù)沿著這條走廊傳入中原內(nèi)地。“張騫嚴選”由此誕生。

兩千年后，1877年，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在其所著的《中國》一書中，給了這條橫貫亞歐大陸的古代通道一個如詩的名字：絲綢之路。

17

公元前114年，張騫在回國后不久，僅一年多點，因積勞成疾而與世長辭了。

兩次出使西域，張騫以非凡的才干、意志和勇氣，克服了許多無法想象的艱難險阻，考察和了解了西域諸國和地區(qū)的人口、物產(chǎn)、交通、氣候、風土人情以及方位距離等，極大地豐富了漢朝的地理知識。

圖丨《張騫出使西域圖》敦煌莫高窟第323窟

張騫不但是個勇者，還是個信者。他在西域建立了極高的信譽——他本人的信譽和漢朝的信譽。為保持這信譽，漢朝以后派遣使者都稱為“博望侯”，以取信于西域諸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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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騫，絲綢之路的開拓者，也是東西方文明大交流的奠基者，梁啟超稱他，“堅忍磊落奇男子，世界史開幕第一人”。

這些盛贊之外，“鑿空”，可視為他一生最好的勛章。鑿空，張騫的事業(yè)在于鑿空，功績在于鑿空，歷史影響也在于鑿空。

張騫之后，長安形成了出使西域的熱潮，許多朝野熱血之士競相前往，蔚然成風。不僅成風，且形成了傳統(tǒng)，漢朝每年都派出使者，將張騫開出的路，不斷地予以擴大和加實。

絲綢之路，一條由開拓者張騫走在最前面的萬里通途，把古老東方和遙遠西方，連在了一起。

就在張騫出使西域千年之后，意大利旅行家馬可·波羅的雙腳，才踏上中國的土地。西班牙探險家哥倫布開往東方的船隊，才從西班牙揚帆啟程……

在長城烽燧與驛站、駝隊的映襯下，記憶瞬間回到從前，這是河西走廊的榮耀。金戈鐵馬的烽煙歲月遠去，蜚聲世界的“絲綢之路”正在煥發(fā)新顏，跋涉于大漠的圣影與他的傳奇不會消散。

內(nèi)容丨整編自總臺紀錄片《河西走廊》

《中華文化通識》北京大學出版社 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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