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筱玉今年83歲,是江西省九江市軍休所的一名退休女兵,雖然已是耄耋之年,但每每回憶部隊生活,仍難掩激動。從風華正茂到白發(fā)蒼蒼,老人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我這一生最正確的選擇,就是投身軍營跟黨走!”隨著她的講述,一個又一個的畫面浮現在眼前。
苦難童年立志投身軍營
陳筱玉1939年11月出生于江西省萬年縣,那時政局動蕩,民不聊生,“聽父親回憶,當年為躲避日寇掃蕩,父親挑著擔子,帶著我和正在懷孕的母親一起逃到鄉(xiāng)下,躲進深山,這才幸免于難。”
苦難生活沒有因為戰(zhàn)爭的遠離而有所好轉,由于陳筱玉家住城鎮(zhèn),沒有田地,一家十口人的生活只能靠著父親做裁縫的微薄收入艱難度日。母親身體不好,經??床〕运?,家里孩子又多,亟需照看。“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”,身為家中二姐的陳筱玉,無法坐視不管,只能早早地放棄學業(yè),幫助家里分擔家務,照看弟弟妹妹。
“在1949年解放的前幾個月,當時10歲的我記得,國民黨軍在前面跑,解放軍在后面追,追到我們家附近時打算休整。解放軍叔叔很守紀律,對老百姓從來不爭不搶不拿,即使跑了一天的路程很臟很累,他們也不去打擾老百姓,最多是借了我們廚房做頓飯吃,或者就著簡單的干糧下咽,晚上在路邊席地而臥,還經常做好事不留名。那時的我,想著長大以后成為像解放軍叔叔那樣的人!”從軍的夢想在童年陳筱玉的心中萌生了。 隨著新中國成立,百業(yè)待興,陳筱玉父母的生活逐漸有了改善。“我是解放后才讀的書,1958年初中畢業(yè),原本準備上高中,可那年我才19歲,雖然不太懂,但在當地正是適婚年紀,經朋友介紹,父母認可,我與鎮(zhèn)衛(wèi)生所的一名醫(yī)生認識并結婚,不久他被單位保送上了江西醫(yī)學院(現南昌大學醫(yī)學院)。為了減輕家庭負擔,我再次輟學來到縣醫(yī)院做幫工,雖然收入不多,但多少也能貼補家用。原本以為我就這樣平淡過完一生,可沒多久正在南昌念書的老公告訴我,現在部隊很缺護士,南昌175醫(yī)院要辦護校,正在招生。經過一系列的嚴格考察,1959年我順利進入175軍事護校讀書,塵封多年的綠色軍營夢,終于在這一刻如愿以償。”
參軍報國奉獻熱血年華
“入校即入伍,學校除了免費提供基本的吃穿用以外,每人每月還發(fā)放6塊錢的生活費,這在當時是不可想象的事。那時候醫(yī)院領導大多是南下干部,有的還參加過抗日戰(zhàn)爭,他們雖然打過仗,但沒有專業(yè)技術,可外行領導內行是不行的。175醫(yī)院院長是個老革命,他也調到江西醫(yī)學院干部班學習,雖然年紀不小,但學習非常認真??吹嚼项I導這么用心學習,我們學生也不甘落后,大家非常珍惜難得的學習機會,每天早出晚歸。自入校換上軍裝開始,我就立志好好學習,報效祖國。”陳筱玉深知肩負的重要使命。
“1959年南昌在搞青山公路,上級叫我們護校的學生去做泥工挑擔子,原本這些苦力活,一般女生是干不動的,可我是縣城過來,小時候也吃過苦,所以挑起這些擔子很輕松,當時還給了書面嘉獎。”由于表現良好,陳筱玉被推選為班長,在學習一年多的專業(yè)技術后,1960年她和其他同學分配到九江171醫(yī)院,邊實習邊工作,自此留在171醫(yī)院。
“因為工作需要,醫(yī)院經常派我出公差,我印象比較深的有四次:1961年單位派我和其他同事到廬山機場迎接中央領導人,我有幸第一次近距離見到了周總理,心里很是激動;1963年作為護士代表受邀赴北京參加全軍護理專業(yè)會議,收獲頗豐;1965年我有幸被省軍區(qū)選派擔任毛主席著作講解員,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,我和其他同事跑遍全省各大片區(qū),除了自己講以外,每到一地我們還培訓5到6個講解員,這段經歷加深了我對毛澤東思想的認識,更加堅定為人民服務的理想信念;1976年我隨醫(yī)療隊前往永修縣,當時有一名病人做胃出血的手術,需要緊急輸血,可當地醫(yī)療條件有限,沒有合適的血漿供應。在危急時刻,我發(fā)現自己的血型與病人相符,主動向病人獻了400CC鮮血,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,病人轉危為安,手術終于順利完成。雖然我當時的身體不太好,獻完血后有些頭暈,但我稍作調整又投入新的工作。沒想到在返回的路上,我們醫(yī)療隊的汽車發(fā)生車禍被直接撞翻,不少同事都受了傷,我也摔了個大血腫,好在經過住院治療,沒有大礙,我還可以繼續(xù)工作。”
“那時護士每天工作都很忙,早上天沒亮五六點就要起床出操,訓練結束吃完早餐就去上班。醫(yī)院的病人全部來自部隊,那些戰(zhàn)士來到醫(yī)院沒有人陪伴,都是我們管吃喝拉撒。”陳筱玉特別提到“有些戰(zhàn)士行動不便、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話,我們要幫他洗臉、刷牙、洗腳,翻身等。病房24小時是不能斷護士,即便到了晚上,也要有人值班。如果遇到突發(fā)緊急任務,不論時間,就算已經睡覺也得立馬爬起來集合,醫(yī)生護士一塊上,不分晝夜救治每個傷員,只要他們是好好的,我們就欣慰了。”
連遭打擊堅強面對生活
“當時部隊醫(yī)院人少事多工作忙,我的三個孩子從懷孕一直到出生都沒請過假。1962年大兒子出生,正值國家困難時期,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肉,沒有奶水,也買不到牛奶,只能喂孩子吃點米糊充饑,我休完56天產假后又要投入工作,不得已將大兒子送回老家萬年縣讓爸媽帶,還在鄉(xiāng)下請了個奶媽照顧,我當時的工資只有35塊錢,每個月要寄15元給母親,作為孩子的撫養(yǎng)費。1967年大年三十正好是我上夜班,由于半夜受到驚嚇、動了胎氣,我的第二個兒子提前降生,因為沒有及時開保溫箱,那個孩子不幸被凍死了。雖然難過一段時間,但我后來想通了,事情既然已經發(fā)生,無法挽回,我必須好好面對今后的生活。雖然死了個兒子,我以后還可以生個女兒,好好把她帶大”陳筱玉眼含熱淚地說。
“老天對我還是很眷顧,1968年我又生了個女兒。雖然仍是聚少離多,在女兒很小時候,我把她送到幼兒園辦了全托,每周只在家里過完一個禮拜天,又要送過去,但必竟孩子是在我身邊長大。兒子到了六七歲,也回到九江讀小學。原本以為一家人終于可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,可沒想到之前感染的肝病,因為經常上夜班、生活不規(guī)律復發(fā)加劇,經過幾次住院治療仍無好轉,不得不在45歲那年提前辦了病退,離開了我為之不懈奮斗的軍隊醫(yī)院。”說到這里,陳筱玉有點感傷。
“我的母親陳筱玉是個很和藹、很堅強的人,她在生活上非常節(jié)儉,因為小時候家庭困難,她還拿軍裝給我們穿。母親對我們的要求很嚴,雖然小時候我很調皮,但她對我總是以教育為主,很少打人。即便我與人打架,最多叫我面壁罰站,自我反省。可那時我有點犟,明知自己錯了,還跟母親對著干,現在想起來很幼稚,感覺對不起我的母親。父母的感情很深,父親之前的身體是很好的,可1998年在一次體檢中竟發(fā)現患胰腺癌晚期,母親帶著父親去上海檢查,還特意聯系他們在南昌醫(yī)院的同學做手術,但手術很不成功,當時手術打開腹腔后,發(fā)現都是癌細胞,腫瘤像菜花狀,血管大動脈腫瘤被包住,打開后很快又縫上了,醫(yī)生說最多只能活半年??赡赣H仍不甘心,為了給父親治病,她不惜東奔西走,到全國各地尋醫(yī)問藥,背了好多債,可無論母親怎么努力,還是未能挽回父親的生命,1999年父親永遠離開了我們,這個打擊對母親也是很大的,她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。好在時間可以撫平一切,過了幾年,母親終于又振作起來,這也是我們作子女的最想看到母親的樣子。”大兒子閔洪感慨道。
“曾經有人問我,你把最好青春時光獻給黨,有過后悔嗎?我可以堅定地告訴他,我絕不后悔。想當年要是沒有黨和國家的培養(yǎng),哪有我的今天,雖然是經歷過一些苦難,但相比那些在戰(zhàn)場上流血犧牲的英雄,我做的這些都不算什么。這段經歷是我人生最好的磨礪,也讓我更加珍惜現在的幸福生活,我還要好好教育子孫后代,永遠信黨愛黨為黨,聽黨話跟黨走,永遠做黨的好孩子。”陳筱玉發(fā)自內心的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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